刘琦

广东省-广州市

  • 职称资质国家一级编导|
  • 工作单位广东现代舞团|
  • 擅长舞种现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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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人生

发布于:2016/2/23 18:32:43

       车龙滚滚的广州大道旁,一栋淡黄色排练厅安静地隐在树荫下。刘琦这位出生于1964年的国家一级编导,沉静而内敛的气质与这栋建筑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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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专毕业,她踩着舞步从武汉跳到北京,成为北舞的首届本科大学生之一;大学毕业,刘琦获邀留系任教,却又辞掉“金饭碗”,一路南下,来到能承载她舞者梦想的广州。

  作为广东现代舞团的第一批团员之一,刘琦是如今唯一留在广州的编舞。在舞团里,一批批舞者来了又去,刘琦却始终没有离开。带着无数热爱现代舞的年轻人,舞出属于他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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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舞之路一波三折

  9月7日下午,广州水荫路的舞团排练厅内,刘琦带着14名团员排练《须弥芥子》,为几天后惠州的演出做复排,这是作品继北京、温哥华、德国等地之后即将迎来的一次惠民公演。

  身着黑色T恤上衣,深蓝色阔腿长裤的刘琦站在一旁,长及腰身的黑发用木簪挽起,专注地看着舞者,不时走动纠正演员动作。五官清丽,素面朝天。

  无论什么时候,刘琦永远是一副闲适打扮:排舞时穿的是T恤长裤,私下里则大多是素净的棉麻长裙,“我不需要昂贵的名牌,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穿这个就很舒服”。

  虽然对物质生活没有要求,但在职业道路选择上,刘琦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热爱舞蹈,追求自由的天性,在其很小时候已经初见“端倪”。

  刘琦人生第一次表演的舞蹈,是经典芭蕾舞剧《白毛女》中的片段。那时仅有4岁的刘琦,已经可以穿着棉鞋立脚尖。

  这一次的经历,让她深深感觉到,跳舞带来的快乐。从此,刘琦对跳舞仿佛上了瘾,每天趁着早自习的时候练功,放学后继续排舞,“没事就踮着脚,哒哒哒地练舞步”。

  女儿对舞蹈的热爱,刘琦的父母看在眼里,心里确是喜忧参半。上中专之前,刘琦的父母认真地找她谈了一次话。父亲告诉刘琦,舞蹈不同于其他工作,不仅辛苦,而且职业寿命很短,差不多三十岁就到头了,以后只能在剧院“打杂”。

  面对父母的反对,刘琦却执着地坚持,“哪怕我三十岁不能再跳了,到剧院扫地、卖票,我也要跳舞”。为了尊重女儿的选择,父母也转变了态度,开始支持刘琦报考舞蹈中专。

  然而,舞蹈之路仍是一波三折。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舞蹈大专和本科,最高学历就是中专。这意味着,如果继续学舞蹈,将与大学失之交臂。

  1982年,刘琦以该届全优生的成绩中专毕业,却因为身材矮小,被拒之舞台之外,当了一名幼儿师范的舞蹈老师。

  没有了舞台,但她依旧坚持练功,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世界里。1986年,在一次舞蹈比赛上,刘琦偶遇了北京舞蹈学院的老师,并被告知下一年北舞将在全国招收本科大学生。

  “你一定要来报考。”舞蹈学院老师的这句话,让刘琦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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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梦想辞掉“金饭碗”

  如今,已是全国一级编导的刘琦,在舞台上如鱼得水,佳作不断。然而,从小热爱舞蹈的她,与现代舞这场恋爱却是好事多磨。

  时间回到1987年。经过专业考试和全国统一高考的层层筛选,刘琦如愿考上了北京舞蹈学院的古典舞系。这是北京舞蹈学院通过全国统考招的第一届本科大学生。

  1991年,大学毕业时,一心想跳舞的刘琦在分配自愿上填写了广东舞蹈学校,但学院的民族舞剧系却把她留了下来。于是,刘琦成为该系九名留校生之一,四年后获得讲师资质。

  如果继续教书,她就是经过正规系统舞蹈教育出来的成功典范。然而,一次突然的邂逅,成为了日后刘琦离经叛道的因缘。

  邂逅发生在1992年的春天。当时,香港现代舞先驱曹诚渊来到北京,给北京舞蹈学院青年舞蹈团排练。在排练期间,刘琦也来到现场观看。

  身处当时的舞蹈圈里,突然看到现代舞,那种自由空灵所带来的惊喜,刘琦至今都历历在目,“原来舞蹈还可以这样跳,太有趣了”。

  刘琦渐渐发现,自己的观念似乎与现代舞更契合:现代舞通常以开拓性的理念和动作方式打破古典动作规范,充斥着对已有模式的否定和背叛。

  这正与她追求无拘无束的性格不谋而合。刘琦从此对现代舞的热爱变得一发不可收。在学院外请现代舞专家的课堂上,她一有时间就去“蹭课”。

  而此时,作为先行先试的广州,率先成立了国内第一个现代舞团。由广东舞蹈学校的校长杨美琦出任第一任团长,曹诚渊任第一任艺术总监。全国各地有开拓意识的优秀舞蹈人才纷纷向广东聚集。

  1995年,刘琦从北京南下来到广州,参加第三届全国舞蹈比赛。在赛场上,刘琦以极具张力和爆发力表演,完成了一支7分钟的双人舞《忆》,让观众席上的曹诚渊和杨美琦眼前一亮。

  比赛完后,曾在北京舞蹈学院教授现代舞的专家张晓雄老师找到正在后台卸妆的刘琦,告诉她广东现代实验舞团有意让她加盟成为职业舞者。做梦都想成为一名职业舞者的刘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决定,开启了刘琦真正的职业舞者生涯。

  一个月后,她拖着一只箱子,从北京南下来到了舞团。此时的刘琦已经31岁。在这个年龄段的舞者大多会选择退下舞蹈一线,但刘琦却选择了从“幕后”走向了台前,实现自己成为一名真正舞者的梦想。

  夏天很快过去。学院领导得知她在舞团跳舞后,十分震惊。暑假结束后,刘琦被北京舞蹈学院“请”回去,学院希望她回去继续当老师。

  而铁了心的刘琦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学院给她一年的时间到广东现代舞团学习。一年后,刘琦在广州再没回过学院。

  对于刘琦的选择,连舞团的团长杨美琦都很好奇,因为当时舞团能给的待遇有限,而在北舞当老师,收入高工作稳定。刘琦自己都笑称,自己放弃的不仅仅是一份“铁饭碗”,而是多数人眼里的“金饭碗”。

  经过两年多“借用”,1998年,刘琦终于辞掉了“金饭碗”,交了5000元户口费,成为了广州人。

  “只想全身心投入创作”

  成为现代舞的一名职业舞者,让刘琦寻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世界。而舞团里一帮志同道合朋友,则让刘琦更加如鱼得水。

  广东现代舞团的出现,像一股旋风,开始引起人们对现代舞的关注。当时,现代舞团集结了一批优秀舞者,邢亮、桑吉加、候莹都是舞团的舞者。

  那段期间,刘琦把全副身心都放到了舞团里。在1996年至2005年间,刘琦一共参与了30多部现代舞作品的演出。

  1996年,刘琦编出双人舞《萋萋长亭》,这部作品在1997年获得第五届桃李杯的创作金奖。在此之后,刘琦创作不断,像是进入了一个无止境的舞蹈闯关游戏。

  2001年创作的《暗战》同年获得第五届全国舞蹈比赛创作银奖;2002年获得中国舞蹈“荷花奖”创作金奖、演员获得表演银奖(金奖空缺)、刘琦还同时获得灯光设计铜奖。

  不过,在此之后,为了不被比赛所羁绊,专注于自由创作,刘琦决定不再参加比赛。

  在创作《临池》时,刘琦尝试以舞蹈阐释书法。为了将书法的行笔融入舞蹈,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研究中国书法的审美和哲学,甚至还请了一位书法家来现场为舞者讲解每一个书体的特征、历史背景。

  “讲完一个书体,便立刻指导演员即兴,这个过程有些漫长,要让舞者通过有限制的不断即兴,摆脱动作的惯性,体会书法的行笔特征。”45分钟的作品花了半年时间创作。

  “草书、楷书、隶书和篆书,甚至甲骨文,草书里面还有行书和狂草,每一段书法体系都提炼了一段舞蹈出来,我觉得很聪明。”曹诚渊评价刘琦时曾说,“那种新颖的肢体转换和丰富的节奏变化,足以和欧洲编舞大师尤利·基里安的现代舞互相比肩。”

  《临池》推出后,曾十多次受中国文化部及广东省政府委派出访欧美,成为广东现代舞团一段时期的代表作,也被带到世界各地巡演。

  刘琦也不是没有焦虑。最忙碌的时候,她要给舞者上一个半小时的现代舞技术课,然后要进行5个小时排练。

  在舞团里,她曾身兼数职,从执行艺术总监、编舞到教师及排练,大到舞团年度工作计划,小到每个时段工作安排,甚至还需指导新员工熨洗服装、清洁排练厅,许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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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舞蹈反映社会现实

  1998年开始,刘琦所创作的作品,开始试图反映自己对社会状态看法。她的作品或是直面现实,或是精神救赎,对现实社会的深切关照,成为了她创作的主线。

  5年间,刘琦创作了城市三部曲:《前进·前进进》、《前进进·飚城》《前进进·裸奔》。以及《无题三阙》揭示了当代人真实的内心状态。

  从2013年的《微视界》开始,刘琦又进入了另一个创作阶段。她将文字描述、音乐节律、情感表达,这些舞蹈创作一惯依附创作动机一一去除,走进纯粹的动作世界。

  从《微视界》开始,到《芥子》,再到如今的《须弥芥子》,在刘琦的推敲打造之下,在作品中看见的,是一群不同特质的舞者,在舞台上各展风彩。犹如气象万千的大自然,真实而震撼“纳须弥于芥子”,一个小小的舞台,可以容纳诸般众生世界。

  在刘琦看来,能够尽情享受舞蹈呈现出的单纯和真实,不必边看边费力求解舞蹈隐喻和象征,放弃解析感受当下,重拾对艺术的感受力就是作品的意义和目的。

  实际上,就做艺术而言,与北京、上海相比,广州相对来说缺乏关注,仿佛安静得有些寂寞。如今,与刘琦同期的舞者大多去了这些地方,寻求更好的发展,唯有她仍在广东现代舞团。

  但这里却是她有着真实心灵体验的地方。对于刘琦来说,广州更适合从事艺术的人去思考体悟。“现代舞就像画家的画作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征面貌的作品,是作者内心世界和思与想的投射。有什么样的人生就有什么样的艺术呈现,而人生是活出来的,不是刻意做出来的。”

  如果一定要给成功加个定义,在刘琦的概念里,那便是“按自己的意愿生活,在物欲的洪流下还能活得简单、单纯的人”。

  这是刘琦的生活方式,习惯简简单单,把更多时间投注到观察、思考中。“真正的艺术者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都保持了特别纯净的内心,抗拒被物欲与虚荣污染。”

  记者手记

  一期一会 适当珍惜

  作为小众的“现代舞”,懂得欣赏的人并不多。古典舞是美学,民族舞是地理学,而现代舞是哲学,想要懂它,可不简单。

  而就是这样一门艺术,让刘琦爱了一辈子。日本茶道有一个词叫做“一期一会”,“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会”则表示仅有一次的相会,意味着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告诫人们应当珍惜。

  我想,对于这个词,刘琦诠释得很彻底。她和现代舞之间的连结,有着如同爱情的缱绻。恋爱时,就纯粹地爱着,一丝不苟,一尘不染。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爱得这么彻底。

  有着优异的文化成绩,却一心想跳舞,哪怕前途暗淡。有着所有人羡慕的工作,却辞去南下,到舞团当舞者。她还有许多的经历,可以当作热爱舞蹈的凭证。言语有限,在文章中,仍不够一一细数证明。

  不过在她眼里,这些都不值得一提,在采访中,她一再强调,“我不觉得这些有什么苦的”。在她的人生里,不需要这些“苦情”色彩的东西,她所有的选择和坚持,皆因热爱。

  也对,前途、功名,这些“成功学”范畴里的东西,向来都是刘琦摈弃的,厌恶的。在她眼中,放弃的,不过只是“虚名”,得来的可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人生带来的幸福。这些,又怎么是成功可以换来的呢?

  说到底,刘琦的骨子里,还是住着一个艺术家的灵魂。她热爱现代舞,单纯地活在舞蹈的世界里。她轻物欲,选择追求富足的灵魂。她跳自由的舞蹈,也过自由的人生。

  她是天生的舞者,热爱在哪里,幸福就在哪里。末了,她微笑着问我:“你说,这辈子能把爱好当作职业,而心无旁骛,这还不够幸福么?”

  对话

  南方日报:为什么作品从之前的叩问现实,转向了更为禅学的风格?

  刘琦:创作《裸奔》之前遇到了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小悦悦事件、动车追尾事故……其背后是狂奔趋利的心态所驱动,混合着2012世界末日预言,社会氛围犹如焦虑者的狂欢,让我不禁在创作中叩问现实,也希望带动观众对现实现状做反思。在这之后,就想用作品疗愈狂躁与焦虑,转个方向,做一个纯粹关于舞蹈的创作,以安顿身心,于是就有了《须弥·芥子》。

  南方日报:《须弥·芥子》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刘琦:对于观众来说,在观看《须弥·芥子》的过程中,能够尽情享受舞蹈呈现出的单纯和真实,不必边看边费力求解舞蹈隐喻和象征,放弃解析感受当下,重拾对艺术的感受力就是作品的意义和目的。对于舞者而言,我要求他们放下企图心,不要“演”,去寻找到自己、做回自己,单纯地去享受舞动的那一刻,尽力达到身心合一的状态。希望这些对舞者和观众能起到一种疗愈作用。

  南方日报:你的作品风格一直在变化,有想过接下来会做什么吗?

  刘琦:人生是过程,我在不断成长、不断地成熟、不断地老去。这个过程中,我的所思所想,和生活状态都将会在作品里体现出来。太早做计划会力不从心,因为心态会变化。到有创作机会的时候才会确定创作方向。